蓝色蒲公英-10（酒）

特木尔朝鲁

十、  酒

来牧区生活不喝酒等于没来过。

一般蒙古族都能喝酒，这里的汉族不少人也有酒量。一开始都说能喝酒的人身体好，后来才知道能喝酒的人血液里一种蛋白酶含量高，这种蛋白酶能分解酒精，蒙古人种恰恰符合这一点，不过也不是蒙古族个个都能喝酒，我也见过滴酒不沾的蒙族。

我们下乡那年月没有低度酒，白酒都是65度的，大部分都是散装在坛子里卖的。用高粱等粮食酿的酒少，供销社里经常卖的是薯干酒，喝起来有股红薯味，还有一种带焦糊味的酒，据说是农区某个场面失火后用烧糊的小麦酿成的，不过这种酒也只卖过一个阶段。

我可能就是那种蛋白酶含量低的人，来牧区后被人劝着喝得吐了几次。第一次吐过后早晨起来头晕晕的，浑身无力，闻见酒就刺鼻，躲得远远的，过了好几天身上还是软软的。后来有老乡指点说第二天起床后要捏住鼻子再强喝一口，尝试后果然没有那些症状了，但是每次喝酒还是不行，喝一点就昏沉沉，靠在墙上想睡觉。有人说还是缺乏锻炼，你一次比一次多喝一点以后酒量就大了。我把此话奉作圣典，把喝酒当作一门课程去学，结果丝毫没有进步，以后就听其自然了再也不学了。

从小到大我见过商店的柜台都是木头框子镶上玻璃的，我在公社供销社就看见一个水泥柜台，第一次去供销社看见就挺奇怪，其他柜台都不是这样的唯独西面那个是水泥的，上面放着一个盖着红布包的酒坛子，当时也想不通为什么搞个水泥柜台。后来去的次数多了才发现，不少蒙族老乡打出散酒，向售货员要一只碗倒在里面，穿着马靴就爬上柜台，盘着腿坐在上面喝。我见过一个买酒的大汉健壮无比，二百多斤的体重屁股一歪就坐上去了，别说镶玻璃的了即使是纯木头做的柜台也经不住这么坐，难怪卖酒的柜台非“泥”莫属了。不但我们公社有这种水泥柜台，前公社供销社也有这种柜台，不知其他牧区公社是否有此特色。

牧区人爱喝酒，当时酒的质量不好，假如喝酒的人自控力差，因此喝死人的事就免不了发生。我们插队下乡以前供销社有个员工王疤子就是喝酒喝死的，据说死的时候口鼻还冒蓝火。公社某主任的儿子叫赫喜格，我在公社时他还是顽皮无比的小学生，曾站在学校房顶上唱“下定决心不拍牺牲”的语录歌，刚唱完就一下子跳下去，可把大人们吓得够呛。我抽调走后几年，有人告诉我他去赴某人的喜宴喝酒喝死了。当时围观的人也是醉得糊涂了，有人还划了根火柴去口鼻处试，结果也冒出蓝火来。我怀疑他当时人并未死，或许送大医院还有救，结果一点火就彻底没救了，说起这个人真让我感慨——

少时胆壮大无边，

豪饮婚宴百斛干。
昏昏酒客送上路，
睁眼已是到西天。
包括王疤子的死，如果附近没有人抽烟点火，怎么会冒出蓝火呢，也许及时送医都有救。不过这两件事我都不在现场，口鼻冒蓝火肯定是真的，是不是有人抽烟引起或有人故意去测试那就说不清了。

龙行天下

草原人们爱喝酒，
售酒地方水泥构，
当年酒的质量差，
不时有人喝死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