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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、第二次约会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，我和胡慧兰再次相约。从海青回来已有好几天了，有许多话要跟她说，中午打饭时她送给我一包白糖，并约好晚上见。 还是在宿舍东边的那片地里，春播刚刚结束，平坦的黑土地一望无际，那些裸露在外面没有被掩埋住的麦粒，在银白色的月辉中像星星一样，密密麻麻地铺嵌在黑土地上，幽静的树林中偶尔传来几声怪异的鸟鸣。 我向胡慧兰讲述了我来回步行去海青的经过，她大为惊愕，嗔怪道；“你胆子可够大的，听人说那地方黑瞎子和狼可多了，你咋那么傻呢。” 我笑着说；“没事，现在都开发成这样了，黑瞎子和狼都跑到树林子里去了，公路上根本看不到，再说了我也不怕呀。” “别吹了，”她搡了我一下，“要是我知道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走，多危险呐，万一出什么事一切都晚了。” 我顺势拉住她的手说；“你看，我这不回来了吗。”我望着月亮说“上帝保佑啊，”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她说，“还有你，沾了你的福气才使我有惊无险，福大命大呀，看来咱俩是天生的一对。” 她轻轻地打我一下说；“谁跟你一对呀。” 我握住她的这只手轻轻一拉，她顺势依偎在我的胸前。初春的夜晚清爽而又宁静，胡慧兰好像刚刚洗过头，从她那浓密飘逸的发丝间，飘来阵阵紫罗兰香皂的清香。 好一会，她抬起头说；“我家来信了，说你好打架。” 我一愣；“没有啊，你家怎么能知道的？” “跟我妈一起上班的张姨说的。” “哪个张姨呀？她是哪里的？” “张大眼珠子，在你家那块住。” 张大眼珠子？我猛然想起来了，是“张小”他妈，说话像连珠炮似的，吵架厉害，邻里之间都俱她三分。“张小”继承了他妈的基因，也长了一双金鱼般的大眼睛。 “哦！——我想起来了，他家在我家后趟房住，我把她儿子打了能说我好话吗。” 她推开我扑哧一声笑了，乜着眼睛看着我说；“呦！瞅你那样还能打架呢。” 我忙辩解道；“不是我打的，是吴佳友和龙伟打的。”接着我便向她讲述了那次打架的事由。 “有一次“张小”在我这里借了两本小人书，弄丢了一本，我让他赔，他一直躲着我，见到我就跑。那天我和吴佳友还有龙伟在“王三五河”的堤坝上闲坐着，恰巧张小背着书包过来了，这下可让我逮着了，吴佳友和龙伟正好闲着没啥事干，遇到这样的玩物顿时来了精神，他俩把张小的裤子扒了下来，往他身上尿尿，嘻嘻哈哈乐得开心爽意，张小哭着跑回家。 张大眼珠子是吵架能手，岂能吃这个亏，领着张小到我家大闹一场，说我找两个流氓把他家孩子给打了。门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，我妈自知理亏，连连向张大眼珠子赔礼道歉。晚上回到家我妈把我一顿胖揍，笤帚疙瘩都打飞了。” 她咯咯地笑着说；“该打，你们也太坏了。”紧接着她又说，“唉！你是不是去四合看你对象去啦？” “你瞎说什么呀，我压根就不知道四合在哪，再说根本就没有那回事，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好不好。”语气有些粉子味。 她看出我有点不高兴了就没再说什么。 “你家来信到底是怎么说的？”我急切地问。 “说了，不同意。”她随口说道。 “为什么？” “因为你是流氓，能同意吗。” 我抓着她的肩膀晃动着说；“真的吗？” “哎呀，轻点，人家都痛了。”她挣开我的双手，揉着肩膀娇怨地说着。 “真是那么说的吗？”我焦急地追问。 她咯咯地笑了说；“瞅你那傻样，没有，我逗你呐，再说了我的事我做主。” 这时从女生宿舍出来三个人，王丽霞在前面高声喊着；“胡慧兰！——，胡慧兰！——。” 后面跟着李晓菲，那个人看不清楚，她们边喊边向西边的房头走去。 我俩一下愣住了，我说；“她们这是干什么呀？找你是不是有事啊？” 胡慧兰的脸色马上严肃起来，搂着我的胳膊说；“别吱声，我知道是咋回事。” 男生宿舍也出了来几个人，站在东面的房头东张西望。房头有一垛麦秆用苫布盖着，距我俩站着的地方也就七八十米远。月光下看得很清楚，工作组的叶国民，王元功、纪国华、史长明、杨念怀等，他们围着麦垛转悠了几圈，好像是找什么东西。纪国华张着大嘴“哈，哈”地喊叫，叶国民还在麦垛上踹了两脚，然后他们就回去了。 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，以为他们是出来解手的，可是他们的行为和举止又不像是单单为了解手，心中大为疑惑。 后来有人跟我说：那天王丽霞发现胡慧兰没在宿舍里，知道是跟我出去了，正好杨念怀在女生宿舍。 王丽霞便对杨念怀说；“我看见后面的树林里有蓝色的光点闪动，可能是狼，胡慧兰和魏旭东在外面呐，别出什么事啊，你快去男生宿舍找几个男生，我找几个女生，咱们出去找一找吧。” 杨念怀回到男生宿舍，叶老师正坐在铺上抽烟还没有躺下，杨念怀说；“胡慧兰和魏旭东不见了，那帮女生要求咱们出去找一找。” 这位平时见面三分笑，两句一哈哈的老好人，立刻来了兴致，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矜持，扔掉烟蒂，一高蹦下地，喊了一声“走！” 一些幸灾乐祸的人不怕事大，哄嚷着跟着跑了出来。 第二天，杨念怀向我说了这件事，我知道了真相后，心中大惑不解，我们谈恋爱有错吗？创业队里有好多人在搞对象，为什么我和胡慧兰的恋爱竟能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呐。是嫉妒还是仇恨？平时我与大家相处得都很好，没觉得对不住谁呀。叶老师用脚狠踹麦垛的动作一直在我脑海中浮映，那意思分明是在怀疑我俩隐藏在里面。即便是我俩真的在麦垛里，你也不能那么无情啊，都是朝夕相处的革命知青，那几脚是不是能把我们踹坏了呀？ 平时我觉得叶老师很和蔼，很善良，我对他一直很尊敬，我和他之间总是客客气气的，可是这次却让我感到很伤心很难过也很失望。月光下我看得很清楚，他侧着身子，举着双臂狠狠地踹着麦垛，那动作显然是在动用全身的力量，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笑面虎，我的心在流血，隐隐作痛。 王丽霞明知道胡慧兰与我出去约会，却以安全为名鼓动众人出去寻找，制造影响。胡慧兰为此感到很气愤，对王丽霞痛斥了一番，这对亲如姐妹的闺蜜从此分道扬镳，形同陌路。 晚上又在女生宿舍召开大会，叶老师早早地坐在最里面，左腿叠在右腿上不停地抽着烟，待大家到齐后，他坐直了身子看了看，开口讲话；“毛主席教导我们说；提倡晚婚、、、啊、、、搞对象，这个，这个、、、” 会场很静，大家都在静静地听着。 叶老师干咳了两声又说；“、、、现在春播结束了、、、啊、、、我们、、、” 他怎么又说这个话了呢？好像跑题了啊，前言不搭后语，也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，大家一时也有些蒙圈。或许他是想说不许搞对象之类的话，可是又说不出口，于是就卡壳了。 这时李连长马上站起来走到地中央，接过话题说； “春播结束了，大家都很辛苦、、、是吧、、、这个、、、”他停顿了一下，背着双手，习惯性地晃动着右腿，瞅瞅大家，“嗯、、、年轻人搞对象我们不反对，可是躲躲藏藏的这样不好，搞对象，光明正大地搞呗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？是吧、、、呵呵呵、、、”他笑了几声又说，“咱们这个院子这么大的地方，有什么话就站在那里当着大家的面说呗，干什么非要偷偷摸摸地背着人呢？” 这时女生那里不知是谁“扑哧”一声笑出了声，悄声说；“那叫搞对象吗？” 随即有人跟着笑了起来，人群中有人接着说；“那多不好意思啊，那多么人看着。” “那叫一帮一，一对红。”又有人接茬。 所有人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，会场顿时兴奋了，哄笑中夹杂着俏皮话，李连长站在那里晃动着双腿，瞅瞅这面又瞅瞅那面，尴尬地笑着，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，一挥手，喊了一句；“散会！” 第二天，叶国民回家了。 隔了几天，公社的副书记“吴代超”和团委书记“牛金香”上午十点多钟，突然来到创业队。 吴代超，杭州知青，二十七八岁，与杭州知青“张东晓”刚刚结婚。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，她却仍然穿着军用棉大衣，但是，那也掩饰不住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，据说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。 队里匆忙地又组织了一次会议，吴代超和牛金香站在女生宿舍门口，看到我们全部进屋以后，马上跟进来，没有开场白，也没用李连长介绍，她直接开口说道； “年轻人要把精力用在学习和工作上，现在谈恋爱会影响学习和工作的，”停顿了一下，又说；“二十四岁之前不准谈恋爱。” 总共三句话，说完转身就走，既没有宣布散会也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，我们刚刚坐定，屁股还没坐热呢，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，会议就结束了。这也太快了吧，前后也就三四分钟，这在我们队的开会史上绝无仅有，也是开天辟地第一次。大家互相瞅瞅，好像再没有哪个领导有要讲话的意思，便知趣地嬉笑着起身散去了。 我们走出宿舍，看到吴代超和牛金香她俩刚刚走到房头，吴代超穿着军大衣，摇摇摆摆地迈着企鹅步，缓慢地向前走着。我心里想既然结婚怀孕了都不能影响工作，那么我们年轻人幸福愉快，轻松美好的恋爱就能影响社会前进的步伐了吗？就能使创业队的春播的工作停止了吗？自己都怀孩子了，还不让别人谈恋爱，什么世道啊，太自私了吧？何理之有？何其毒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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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3-12-25 13:19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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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3-12-26 08:41:2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