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五 、爱的困惑
春播结束了,队里又开始伐木了,这次伐木的地点很远,在我们宿舍的正北方,能有三里多路,中间要穿过北面那片宽阔的草垡甸子。草垡甸子的尽头有一片树林子,我们的伐木地点就在那里。走到那里大约四十多分钟。由于路途遥远,中午就得送饭,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我的身上。 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,队里储存的烧火材也没有了,白天我既要挑满两缸水,还要劈做饭用的烧火材,现在又增加了送饭的任务。 早餐过后我就得去挑水,十点钟就得去送饭,下午劈烧火材。 这片草垡甸子又宽又长,里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塔头墩子。黄色的枯草倒伏在清亮的雪水中。有的地方看着挺干爽的,可是一脚踩下去就冒出水来。我担心这草垡子下面能不能有深坑啊?想当年红军长征过草地时,就有很多战士深陷在泥潭中不能自拔,所以我都是踩着塔头墩子走。 我挑着担子,一只水桶里装着菜汤,一只水桶里装着发糕,小心翼翼地踩着塔头墩子。大一点的塔头墩子还比较稳固,小一点的塔头墩子,根座细,踩上去东倒西歪的,有的一下子就陷下去了,双脚掉落在水洼中,水桶前后悠荡与塔头墩子碰撞,菜汤都溢洒出来了。 据说,塔头墩子只能生长在沼泽地里,它是多钟草根子死亡后再生长,然后再腐烂,再生长,周而复始并和泥灰碳纠缠在一起,盘根错节,一层一层的重叠罗加,长年累月凝结而成。一千年才长十公分,有的甚至上万年,十几万年。 这些塔头墩子竟然如此古老,让我激动和好奇,我仿佛是行走在历史的长河中,第一次将人类的足迹踏在了这片亘古苍凉的荒原上。骄傲和自豪在我的心中激荡,我坚信我是在趟着历史的先河,是在做着一项前无古人的创举,我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在改写着这片草垡甸子的历史,每一步都是在播撒着人类的文明和气息。突然间,我觉得自己非常的伟大,像是一位勇敢的巨人举着火炬闯进了黑夜,为这片沉寂了上万年的草垡甸子带来了生机和光明。 按照李连长指引的方向,径直向北,穿过这片草垡甸子,就找到了伐木的地点。大家正坐在木楞上休息,我的到来都很高兴,拿着饭盒蜂拥而至,我把水瓢交给他们,自己盛汤。 我坐下来休息,这也相当于一担水呀,百十来斤重,在三里多路的草垡甸子里,晃晃悠悠的,累得我浑身大汗,解开衣扣,扇动着衣襟,驱散着身上的热气。 晚上,李连长对我说;“你可以带一个炊事员跟你一起去送饭。” 食堂里有三个女生,只有李春梅岁数小,所以只能由她跟我去送饭。 李春梅是抚远县当地的知青,圆圆脸,大眼睛,梳着两条辫子,性格开朗,天真活泼。她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,父母都是忠厚淳朴的老实人,把她视为珍珠一样的宠爱,此时她正在与哈尔滨知青张东贤热恋。 时值中午,宽阔的草垡甸子里宁静而温暖,遥远的对面有一排低矮的树林。 我对李春梅说;“那里就是伐木的地点。” 我跳着担子,李春梅拿着水瓢,四周静悄悄的,一丝风都没有,走了好一会,她开口说;“魏哥,你和我胡姐你俩挺好的啊。” 我笑着随口应道;“啊,还行,”接着我又说;“你和张东贤也挺好的呀。” “他可烦人了,总是毛楞山咣的,我、、、”李春梅的脸上泛起一朵红晕,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。 太阳很热,我有些出汗,放下担子说;“歇一会吧。”我摘下军帽擦着脑门上的汗,点燃了一支烟。 李春梅问我;“你们能返城吗?” 我抽了一口烟;“不知道啊,好像没啥希望,”我看了她一眼,接着说;“如果返城了,你跟张东贤去哈尔滨多好啊。” 李春梅侧着身子莞尔一笑,眼睛明亮,红润的脸庞焕发着容光,用手捂着嘴痴痴地笑。 张东贤不止一次地向我们炫耀,他在李春梅家受到的热情款待,饭桌上必保有一盘大马哈鱼头,这是当地人招待贵宾的一种礼节,也是对客人的尊重,张东贤美滋滋地叙说着,还哈哈哈地笑着,显得非常得意和自豪。 过了一会李春梅又问;“魏哥,你说人的感情能不能变?” 这个问题有点高端和深奥,我一时说不出来,其实我只大她两岁,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东西,况且我也是在热恋中,谁敢保证以后不能出现什么变化啊。 我犹豫了一下说;“只要感情专一就不会变。” 到达伐木点后,李春梅给大家打饭记账,我坐在一边休息,其实我俩也没有吃午饭,但是我们不能在这里吃,要先保证伐木人员吃饱。 回来的路上,李春梅还是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,满脑子的疑问和兴奋。热恋中的人似乎都是一样的,满怀着希望和憧憬,可同时又是满腹的忧虑和不安,李春梅所说的问题,其实也都是我所关心的问题。 我以为,爱情应该是给予而不是索取,爱、就是呵护与奉献,包容与尊重,情、就是本质和良心。 爱情和喜欢不同,喜欢是想拥有、想得到,而爱情则是无条件的付出和心甘情愿的牺牲。喜欢,只有上升到一定的高度,才能升华为爱情的境界。 爱情能使你不再感到孤单和荒漠。 一天下午胡慧兰对我说,明天她要回家,已经请好假了。我听了很是诧异,问她回家干什么她也没有细说,只是说家里来信让她回去,说完就走了。 晚上我胡乱地找了几件东西打了一个小包,还写了一封信塞到里面,用针线缝好。 第二天早上我去女生宿舍,对胡慧兰说;“我送你吧。” 她说;“不用,于喜玲回抚远,我和她一起走。” “那好吧。”我把包交给胡慧兰并嘱咐她亲自送到我家去。 后来我猜想;她这次回家十有八九是与王丽霞闹掰了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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