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创业队 五十七 内讧

陈维新

五十七、内讧

一天开过午饭后，孙崇刚趴在售饭窗口向我要钱票，弄得我莫名其妙，他说，昨天他换了八块钱的饭票，把钱给我了，因为有急事，当时饭票他没有拿。

我一头雾水，一时想不起来有这回事。我查看了一下账目，确实标记着孙崇刚换了八块钱的饭票，可是他没有拿饭票这码事，我却一丁点记忆都没有。如果我知道有这回事，我肯定会给他，因为八块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，足够一个月的伙食费啊。后来孙崇刚进到食堂，我俩当面清点账目和现金没有发现多余的现金，可是他硬是说没有拿，而我又不记得有没有给他，这真是一笔糊涂账。

晚上我在食堂整理账目，男寝室里，孙崇刚嚷着大嗓门向大家说着这件事。售饭窗口只隔着一层小板门，他们说话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。

董学坤问；“你为什么没拿饭票？”

“我着急有事，把钱给他了，我说等一会回来拿，回来就忘了。”

有一个人说；“是不是掉哪去了？”

孙崇刚说；“八块钱，那么多，还能都掉出去啦？”

董学坤提高音调说；“查一下帐，不就查出来了吗。”

我知道董学坤故意提高音调是说给我听，我透过小板门的缝隙看见董学坤的背影，他叉着双腿，双手掐腰，一副正义凌然，抱打不平的架势。

有人低声附和着；“对，应该查一下。”

孙崇刚说；“查了，没查出来。”

“那那那，那就是食堂的事，食堂应该查查账了。”董学坤有个毛病一激动就磕巴。

就在他们纷纷议论这件事的时候，我又核对了一下账目，还是没有发现短缺和溢出的现象。同时我也努力地回想当时孙崇刚换钱票的情景，我像洗猪肠子一样把脑子里梳理了好几遍，也没有丝毫的记忆。如果我没有给他钱票，那么就应该多出八块钱的现金，可是现在恰恰是平衡的，所以我断定钱票是给他了。

他们公开地谈论食堂查账的事儿，是那么坦然和高调，尤其是董学坤明明知道我就坐在隔壁却有意让我听到，完全无视我的存在。我的直觉在告诉我；董学坤所说的；“食堂应该查查帐了”这句话，绝不单单是为了孙崇刚这件八块钱的事，弦外之音那就是对我的怀疑和不信任，这让我感到吃惊和害怕。

董学坤和我是小学同学，他家住在“王三五河”的南面，过了一座小桥就是他家。他家的院子是木板圈起来的，大门朝着路边开，与吕士刚家紧挨着。那时我经常去找他和吕士刚玩。

董学坤家有一头牛和一架木板车，院子里散落着一层枯黄的干草，他爸是个小老头跟他长得一模一样。我自觉我们的关系不错，可是没想到今天他却能拉下脸来，高调的说出“查查帐”这种无情无义的话，猛然间我有一种势单力薄和被孤立的感觉。

董学坤此时在创业队已是如日中天，他与李连长关系甚密，通过王辉又与哈尔滨的知青搞得一团火热，所以才具有了恃势凌人的架势，所以才能毫不避讳地说出“查查帐”这句话。

有关王辉与王涛间的关系前面没有交代，这里做一下补充。

王辉是我们佳木斯知青中年纪最小的，他很机灵也很聪明，我们下乡刚到砖厂时，他看到哈尔滨的王涛挺有实力，就千方百计的接近王涛，因为都姓王，名字还都是两个字，所以王辉就拜王涛为哥，大家觉得并无不妥，也都认可了他俩干兄弟的关系。

搬到创业队后由于王辉能说会道，深得翟部长的喜欢，便让他去佳木斯及哈尔滨出了两次公出，于七七年春季的时候抽到公社助勤。

董学坤看到王辉挺有前途和发展，便与王辉频频接触。与弟弟好了自然就会与哥哥好啊，兄弟是一家人嘛。于是董学坤又与王涛好上了。

有了李连长这个坚实的靠山又有哈尔滨的势力，董学坤自觉气壮胆粗，佳木斯的知青中除了王辉以外，其余的都不被他看好。

也难怪，佳木斯的知青像是一盘散沙，远不如哈尔滨那帮人团结。哈尔滨的知青基本都是机务队的，岁数普遍比我们小，只顾干活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。而我们佳木斯的这些人就不一样了，个个都觉得自己是个精英，各怀心腹事。

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事，让我彻底的威严扫地，同时也给我敲了一记响钟。

那天晚上开过晚餐后，王青，郭丽华，李春梅她们几个说；“刘景芝还没回来，剩点发糕给她留着吧。”

于是她们几个就把发糕和菜汤放到锅上的蒸屉里。就在这时何伟华匆匆忙忙地跑过来，趴在售饭窗口要买饭。

“开饭这么长时间了，你怎么才来呀？没有了。”我说。

“那面有事刚忙完，”他一眼看见了蒸屉里的发糕说，“那不还有吗？”

“那是给郝刘景芝的。”

“那咋整？我还没吃饭呐。”

当时我也犯了难，何伟华是我的好哥们，刘景芝是我的好同学，平时没少帮助我，如果她回来没有饭吃肯定会埋怨我，怎么办呢？就在我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。

何伟华陡然板着面孔问；“卖不卖？”口气生硬，充满了挑战性。

看到他如此地放肆，我也火了；“不卖！”

话音刚落，何伟华伸手就是一拳打在我的脸上，然后就跑了出去，即刻我火冒三丈，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操起菜刀跑出食堂。完全是“应激反应。”

男生宿舍门前站着很多人，何伟华站在其中冷笑着看着我，我立刻奔了过去，周树春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往下一按，我立刻变成了九十度的丁字。

“大周你放开！”我弯着腰喊道。

“你砍我，来，你砍我。”周树春说着就照着我的脸打了一拳，这一拳不是很重，只是做做样子，对我来说他还是手下留情了。

突然，我身后传来刘景芝的怒喝声；“大周！你干啥？赶紧放开！”她急促地大声呵斥着，那急躁的语气似乎马上就要冲过来，“大周！你听见没有？赶快放开！都是好哥们你这是干啥！”

周树春松开了手，刘景芝和李春梅把我拉回食堂。

“咋回事啊？”刘景芝急切地问。

王青，李春梅，郭丽华她们几个争着向刘景芝述说了事情的原委，刘景芝听完气得脸色发白，气愤地说；“我不吃了，给何伟华吃吧。”说完怒气冲冲地转身噔噔噔地走了。

结果剩下的这点晚饭谁也没吃成。

这件事让我很没面子，周树春，何伟华，戴士杰我们几个在创业队里是公认的好朋友，可是今天却是同室操戈窝里反了，尤其是周树春竟然站在何伟华的一边，当众薅着我的头发让我受辱，威严扫地，令我十分震惊和气愤。

事后周树春向我道歉说；“其实那天我是想推开你，不知怎地却一下子薅住了你的头发。”

后来我也反省了自己，自从当了伙食长以来，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，与他们很少接触和交流，整日卷在食堂的斗室里显得有些清高自傲，在情感上逐渐脱离了主旋律，形成了孤芳自赏的尴尬境地。

龙行天下

本来都是好朋友，
为点小事意气走，
如今事件记犹新，
想想自我批评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