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一三、都是电影惹的祸
一天公社的放映队来到创业队要给我们放电影,已是十月下旬了,晚上天气很冷,于是便在女生宿舍里放。当时玄相桐已调到公社电影放映队,他的舅舅“朱文发”是我们公社的党委书记。放映队可是个非常吃香的部门,走到哪里都能受到村民们的热烈欢迎。尤其是那些妇女和小孩子兴奋得像过年一样的兴高采烈。 一年当中我们也看不上几次电影,能把放映队盼来坐在家里看电影,对我们来讲也是一次非常奢侈和非常难得的娱乐活动。 晚饭后,我们所有人员还有一些家属都集聚在女生宿舍,两排大通炕,男生坐一排女生坐一排,各个喜形于色,今晚放映的是南斯拉夫的战斗片《保卫萨拉热窝》。 灯熄灭了,宿舍里漆黑一片,嘈杂声也随着安静下来,一束强烈的白光投射到挂在墙壁上的屏幕上,光线中萦绕着团团缕缕的烟雾。屋内静悄悄的只有放映机咯咯的转动声和外面发电机的嘭嘭声,大家聚精会神地等待着。 忽然,男生那排的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乱,紧接着就听见有人说“打起来了。” “谁和谁打起来了?” “好像是戴士杰和尹士才。” 周树春闻讯马上奔了过去。可能是因为争夺座位,他俩正在相互推搡着撕把在一起,戴士杰哪里是尹士才的对手,眼看就要撑不住了。 周树春上去一脚把尹士才踹倒在地,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周树春左手像拎小鸡似的把尹士才拎起来,同时轮满了右拳拼足了力气,“砰”地一个上勾拳,从下往上重重地击到了尹士才的头上。 这一拳非常重,像扔布袋一样将尹士才揍倒在炕上,尹士才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即刻昏厥过去。 这位曾吹嘘身怀绝技会武功,三五个人靠不了身边的消防队员竟像小鸡一样的不堪一击。 周树春看到尹士才休克了转身就出去了,眼前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,所有人顿时惊呆了。看到尹士才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,有几个女生悄声地嘀咕着;“妈呀,是不是死了?” 宁静了片刻大家猛然反应过来,有人过去掐尹士才的人中,另一个人摸着尹士才的脉搏说;“没事,还有脉。” 电影无法放映了,众人将尹士才抬了出去,遗憾的是萨拉热窝还没打起来,看热闹的却被先打倒了一个。大家也没心事看电影了纷纷散去,刚刚打开的放映机又关闭了。 第二天早饭后,队里派了两个人陪着护尹士才去公社看病,然后召开全体大会,还是在女生宿舍,袁队长表情严肃地看着大家,会场鸦雀无声。 “昨天晚上看电影时发生了打人事件,尹士才被打成了休克,现在已经去公社检查,结果怎么样还不知道,等待医院的诊断、、、”袁队长停顿了一下,看看大家又接着说;“这种行为很恶劣,我希望打架斗殴的这种不良行为,从今以后绝对不能在我们队里再次发生。”袁队长的目光锐利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,他接着说;“昨天晚上是谁打的尹士才,请站出来。” 所有的人都静静地坐在那里,一片沉默。 袁队长把目光移向男生的那排;“谁打的,请主动站出来。” 还是一片沉默。 等待了一会,袁队长语气严厉地说;“如果现在主动承认,我们队里将按照内部矛盾自己来处理,如果现在不承认的话,那么就等着派出所来处理了。” 仍然还是无人应答,整个会场鸦雀无声,每个人都静静地端坐在那里,表情木然。 又等待了片刻,袁队长环视一圈,接着说;“好吧,也许在这个场合不好意思站出来,那么,我再给你一次机会,你可以私下里找我,但是必须在十点之前,一旦过了十点就不要再来找我了,等着派出所来处理吧,我说话算数不重复第二遍。”他又停顿了一下,目光犀利地望着那排男生;“听明白了吗?散会!” 或许是在限定的时间内始终没有人来承认,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,公社派出所的郝所长和小刘公安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创业队。 队里又召开了大会,袁队长没在会场。 郝所长,五十来岁,稍瘦,个头不高,身体比较单薄,他站在地中间,语气非常严厉地说;“打人的都有谁?马上站出来,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。” 周树春从炕沿上站立起来,戴士杰随后也跟着站立起来。 “过来,过来,到中间站着。”郝所长指着他俩严肃地说道;“叫什么名?” 他俩来到地中间,周树春很不自然地笑着说;“我叫周树春。” 戴士杰嬉皮笑脸地看着郝所长说;“咱们认识,我叫戴士杰。” 郝所长严厉地呵斥道;“严肃点,谁跟你认识。”说着上去就是一脚,把戴士杰踹倒在地。 会场立刻紧张起来。 戴士杰躺在地上惊呆了,眼珠子咕溜溜转了好几圈,他万万没有想到郝所长能踹他,躺了好一会才爬起来,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郝所长。 “绑起来,带走!”郝所长厉声喝道。 小刘公安是哈尔滨的知青,岁数与我们相仿,他站在原地,看看周树春和戴士杰又看看郝所长左右为难,不知所措。 “绑啥呀,我们跟你们走就得了呗。”周树春说。 “你放心郝所长,我们不会跑的。”戴士杰跟着说。 郝所长看着他俩说;“那好,你俩可老实点啊,走吧。” 周树春和戴士杰被带到公社派出所,因打人闹事被拘留十五天。当天晚上便被送往县里看守所,队里决定他俩的工资在这次的普调中缓涨。 十一月上旬我们搬进了新宿舍,雪白的墙,双层窗户,炕上铺着纤维板。这次真正地接上了电灯,废除了震天响的发电机,屋内明亮干净。我住在大房间,一铺大炕七八个人,我的铺位靠南边的墙,这面是黎晓东。 靠墙就等于独占了半个空间,缺少了来自另一面的干扰,当我的脸转向墙壁的时候,仿佛房间里就只有我一个人,倍感安静和自由。 进入冬季,队里也没什么活了,王爱民、胡风志、王涛、史长明等天天窝在小屋里关上门玩扑克,赢饭票的。周围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,一个个玩得非常认真,有时叽叽歪歪地互相埋怨别人不会出牌,屋内烟雾弥漫。 李春荣不玩,但却是一名非常忠实的观众,他穿着棉大衣,带着棉帽子,棉帽子的两个脸耷挽在脑后,倚靠在行李卷上专心致志地观看,人家玩一天他能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看上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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