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龙行天下 于 2024-4-25 07:45 编辑
（续前）
这种棉花里面有棉籽，叫籽棉。我们一营不设棉花仓库，晒好的籽棉即时打包发车送团部加工厂。经过加工厂轧花，脱离了棉籽的棉纤维叫做“皮棉”。我们一般意义上说的棉花就是指这种皮棉。当时苏北的棉花产量不高，好的一亩地也就产皮棉几十斤。 一般情况下，大概3斤籽棉能轧出一斤皮棉。皮棉就能够成为纺织的原料，成为我们穿衣保暖的基本物资。轧出来的棉籽除了用于明年播种之外，多余的棉籽当时用来榨油。在短缺经济年代，棉籽油成为我们的基本食用油。我们食堂炒菜大都用的是棉籽油。当时曾经有传言，说棉籽油吃了对人体有害。但是，不吃棉籽油吃什么油呢？还是照样吃。轧出油后的棉籽成一块块圆型饼状物，叫棉籽饼。这也是好东西。畜牧排用来喂牛羊，种田可沤成好肥料。另外还有一个用途，畜牧排的小伙子把几块棉籽饼中间凿个小洞，用铁棍（或者木杆）穿起，就成了一副杠铃，用来炼身体。 棉花採摘到年底，差不多就採完了。棉花植株也已经干枯。接下来一个工作是拔棉秆。拔棉秆是个体力活。因为棉花扎根挺深的。如果天冷冻土，那就更费劲。拔棉秆要弯腰，一手抓住棉花植株根部上方，另一手用一根铁钩钩住植株根部，然后发力往上拔出。干这个活最好带上手套，否则手很容易被刮破或者磨破。 我一开始拔棉秆光用臂力拔，但碰到有的棉秆扎得很深很牢，就必须用腰力协同才能拔起。如果遇到有些冻土的话，那就必须加上腿的蹬力才能拔起。拔棉秆是一直要做弯腰--起身的动作，时间长了也是腰酸手疼。我曾经因拔棉杆手上磨起几个血泡。一双手套，没几次就破得不能用了。 拔起的棉秆就放在地上，随后有人专门收拢、装车运回来。但有时也要人工把挑棉秆挑回来。我也挑过棉秆。挑棉杆同挑麦子差不多，带一根扁担、二根麻绳就可以了。只是有的棉田较远，挑到营区就比较累了。所以如果到远的棉田挑棉杆，一担棉杆就不能捆得太多。 这棉秆是当时苏北地区老百姓的主要燃料。苏北是冲积平原，没有森林。当时的树木大都是人工种植的防风林。可用作烧火的枯枝朽木很少。其他作物的桔梗，如稻草麦秆都不经烧。只有棉花秆很耐烧。一家分上千多斤棉秆，差不多可以烧一年。我们连队食堂烧的主要也是棉秆。食堂边上都有高高的棉秆堆。 这个棉花正是农民的宝贝，棉花卖钱，棉籽榨油，棉秆烧锅。过去农民还要自己用棉花纺纱织布。中国的农民不会浪费一点东西！我们这些城里的学生不到农村生活，哪里知道农民的生活不易。 二、种小麦 冬小麦的播种大约是在10月中旬，天气还不是很冷的时候。冬小麦播种的时间是有点讲究的，播种太早，麦苗长得太大，冬天会冻伤。种得迟了，麦苗长得太小，植株较弱，也不利于过冬。不过我们一营种小麦面积不大，大概也就是不百十亩的样子。种小麦，我们用锄头开出约半米宽的浅槽，槽不能太深，深了不利于小麦出芽过冬。然后在浅槽内撒上小麦种子，再用土复盖，就种好了。大约10天左右小麦出苗，麦垅上可见微绿色。等麦子稍长并且分蘖，就要入冬了。 冬小麦幼苗的抗寒能力很强，所以冻不死，能够过冬。我记得我们对于冬小麦根本没有采取什么抗寒措施。苏北冬天还是很冷的，土地都冻得硬硬的，但冬小麦还能存活。到第二年春天来临时，小麦幼苗生长很快，如果土地肥力不足，就要适当施肥，除草。 到了五月底，小麦就成熟了，就要开镰收割小麦。收割是一项最基本的农活。很多作物都要收割，才能把辛苦劳作的成果收获到手。为了收割小麦，我也在前一天去领了一把镰刀，并且磨快了镰刀。这磨刀也是我做知青学会的技能之一。当时我们并没有专门的磨刀石，就是找了块比较细腻的青砖，醮上水就开磨了。当时也没人教，就是自己边磨边试，慢慢找到了磨刀的窍门，也算可以磨出比较锋利的刃口了。收割小麦没有什么技巧，跟割茅草差不多。我们十五团虽然也有机械收割的康拜因，但大概也就一二台，根本不够用。我记得也就是1976年6月4日，那时已经不是兵团是农场了，场部的康拜因来一连收割麦子。那个速度真的是很快。但也就是这一次。所以我们一营收割庄稼主要还是靠人工。人工割好麦子，还要运回去。虽然也有牛车运输，但也还要人工挑。 当时五月底六月初，天气已经热了，我跟大家一起到麦田挑麦子。挑担子也是一项基本农活。很多事情都要通过挑担子来完成。一担麦子一般大约有百十斤左右。从麦田走到晒场大约有二~~三里路。对于我们以前没有炼过挑担的知青来说，是一场考验。担子一上肩，开始感觉还行，于是迈开大步往前走。但是走了一半路，肩膀就感觉疼了，不得已只好停下来换另一边肩膀。这时看到有的人可以不停步就换肩，于是也就学着不停步换肩。一开始不行，还没换到另外一肩上，担子就斜了，不得不停步再换。几次试下来，慢慢掌握了技巧。这个不停步挑担换肩的巧门，关键在于掌握平衡，只有在平衡的情况下才能自如地换肩。双手起到辅助的作用，帮助担子从一边换到另上边肩上。这个扁担也很重要。好的扁担有很好的韧性，既能挑起重担，又不会折断。百十斤重的担子把扁担压得稍弯，随着人的脚步行走，肩部略有起伏，于是就形成了肩上的担子有节奏地上下颤动，看上去人与担子很协调。这实际上就是扁担的韧性发挥了作用，向下颤动的时候，重量由肩膀承担。当向上颤动的时候，扁担的韧性就在瞬间把重量抵消了一部分。尽管这一部分很有限，但它使挑担子的人能够不断地在瞬间得到少许减缓，因此就能够持久，挑担走长距离。挑担换肩的巧门，也是利用扁担向上颤动的瞬间，转换过来。所以挑担要选一根好扁担，是很重要的。如果用一根丝毫没有韧性的棍子来挑担子，力气再大的人也走不了多远。所以扁担也是劳动人民的一个小发明。懂行的人告诉我，桑木扁担比较好，韧性大，但不容易找到。 不过，挑担最根本的还是人，人如果没有力气，肩膀担不起份量，再好的扁担也没有用。我那时年轻，虽然身体不强壮，但也不甘示弱。挑起麦子就走。一上午一般也就能挑三、四趟。一趟下来已经是汗水淋淋。但并不累。等到挑第三趟的时候，衣衫尽湿，并且感觉到右肩疼。但当时也不能去管它，只能尽量用左肩挑。好不容易坚持到下班，回宿舍解开衣服一看，右肩上皮磨破了。 幸好下午让我去晒场干活，因为一上午挑来不少麦子，晒场需要增加人手。晒场的活儿先是脱粒。中国古代一向是人手工脱粒。就是人手拿一束稻子或麦子，用力掼在脱粒器具上，使稻麦种子脱离植株，落在桶里或者落在地上。这就分成了粮食和秸秆。有各种各样的脱粒农具，如连枷、稻床、禾桶等等。我们兵团比古代当然要进步一点，当时有一个机械脱粒机，好象是用柴油机带动的。人只要把一束麦子放进脱粒机，一会儿就脱干净了。效率比手工快好多。只是噪声很大。我试着拿一束麦子放进脱粒机里，麦穗在高速旋转的转轮撞击下，很快就脱干净了。脱粒下来的粮食立即被运到旁边的晒场摊开晾晒。秸秆则堆起来当成柴草。小麦晒场已是6月中旬，天气已热。晒场干活很是辛苦。我后来当了营部书记员还常去晒场干活。在日记上曾记载晒场工作：“天甚热，汗流遍身，衣服上尽是白‘霜’，再加上灰尘弥漫，唇燥舌焦，艰苦也。”（1975年6月20日日记） 这粮食晾晒是重要的活儿，如果不小心粮食被雨淋了，就会发霉、发芽，那辛苦得来的收成就都没了。我就见过被淋过雨的粮食堆发霉，那个发霉的粮堆还发热，冒出白色的水汽来。 晒场的活儿主要是上午摊开晾晒，中间翻场，傍晚收场。碰上阵雨天那是提心吊胆。那年夏收后晒麦子，我就碰到了阵雨，粮食摊开在场上，眼看乌云来临，那就如同救火一样叫上所有的人去抢场。大家来到晒场，七手八脚，先是用刮铲把麦子收拢起来，堆成一个大堆（或者堆成二三个小堆），然后在麦堆上面盖上芦席，四边用东西压好。刚刚收拾好，那雨就下来了。人虽然被淋湿了，但粮食没有被淋到，心里竟然有一点成就感。 粮食晒干了，最后二道活儿是扬场和装包。扬场就是把粮食高高抛起，使得粮食与里面的杂质分离开来。这扬场还是有点学问的。它一是利用天然的微风力对粮食和杂质不同的推力，二是利用粮食和杂质重量的不同，向前抛起时粮食和杂质被抛向前的距离不同，使得高高扬起的粮食和杂质在落地前分离开来。落到地面时已经分成三份，最轻的碎杆等随风飘得最远(或者抛得最近)，小石子等重物落在最近（或者抛得最远），而粮食则堆落在中间。所以这个扬场，一是要看风力和风向，确定扬场的方向；二是要用力均匀。我们那时扬场是用人力一锨一锨把粮食抛上去，如果一锨用力大，一锨用力小，那粮食落地时就会相差很大，粮食落地又同杂质混在一起，那就白扬了。（现在不用人力扬场，都是用机械，风力匀称，杂质分得很干净。） 我也扬过场。一锨一锨把麦子抛向空中，看着它们的落点基本都在一个范围，渐渐落下的麦子形成了一个堆。我甚至感觉有点好玩。但是时间长了胳膊就累了，只好换一人来扬场。一上午几千斤麦子扬好了。应该说，这种人力手工扬场其实并不是很干净的，难免有少量的杂质混在其中。但这在当时也只能这样了。 至于粮食装包，运送到团部，最后扛二百多斤的粮食大包进仓库，这些我都没有干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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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4-4-23 10:06: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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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4-4-25 07:53: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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