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黄毛

特木尔朝鲁

二黄毛人如其“名”，他姐姐头发比他更黄，他虽然头发微黄但发梢都很卷，因此他的另一个外号叫“绵羊窜种”。传说他下乡时把抓到的癞蛤蟆往女知青的炕上扔，被一个泼辣女追出来，把瘌蛤蟆从领口硬塞进他脖子里，还不依不饶地大骂他是“绵羊窜种”。不过四个字的外号不如三个字的叫起来顺口，况且“绵羊窜种”侮辱性极大，所以大家一般还是叫他二黄毛，他也默默地接受了。

二黄毛家祖籍河南开封，当我得知这个消息后，我曾武断地认为他有犹太血统。因为据我所知，犹太人有不少卷毛，当年希特勒党卫军从苏联战俘里挑出卷毛的就枪毙，其他人则带走。更有力的证据是开封曾是犹太人集聚之地，西方传教士利玛窦曾惊讶地发现那里还有犹太教堂，当最后一个懂希伯来文的教士去世后，那里的犹太人才淹没在多民族融合的海洋里了。当我洋洋得意地公布我的考古成就后，遭到不少人的嘲弄，说我张冠李戴，因为犹太人的头发基本都是黑色的。但是二黄毛很享受我的结论，他曾经对人说“我家祖上是犹太人，不信你问问特木尔朝鲁”。

二黄毛有经商的冲动，这也是我认定他有犹太血统的另一个原因。

上世纪八十年代，经商的萌动还没有在北方产生，二黄毛就一头扎进某宾馆，和两个南方来的“商人”打得火热。据说这也是经过严格审查过关的，那两个人把钱从这个口袋里掏出一些，从那个口袋里又掏出一些，扔得满床铺都是，说我们去洗个澡，穿着拖鞋就走了（那时候宾馆无标间，只有个公共浴池）。二黄毛盯着乱扔在两张床上各种面额的纸币，眼睛滴溜溜乱转，终于下了决心不去动它，熬过了这个考验期。

这两个家伙其实就类似诈骗犯，卖给人家的机器答应回收产品，结果机器运转起来稀里哐当，说罢工就罢工，说病休就病休了，好不容易出点儿产品等他俩回收，人没了！报案后公安局抓不到那两个，把引荐人二黄毛抓进去蹲了好几个月，二黄毛真不知道那两人的行踪，查来查去最后只好把二黄毛放了。

几年后风声平息，那两个南方人又回来了。他们主动找到二黄毛说要给他补偿，带着他一起又做了杂七杂八的生意。那时候二黄毛牛得很，人常住宾馆，出门就打车，自己西服革履，黄毛油光光地抹着发蜡，嘴里叼着牡丹烟，拿着某商贸公司经理的名片硬往人怀里塞。大家都说二黄毛发了，他姐夫私下说，发个屁，还不是折腾他父母那点儿存款！这话后来应验了，二黄毛跑到深圳打工“挣大钱”去了，临走前和人打招呼，说 “深川”有个公司聘他做了总经理，但其实是在某电子厂做老本行电工，听说厂里都是打工妹，他捞到一个成家了。